天顺二十三年的库银簿?”
她盯着封皮上残缺的朱砂印,眉头紧皱,“怎么缺了最后三卷?”
“前岁走水,烧毁了些陈年旧档。”
郑怀安掏出帕子擦汗,袖中忽然滑落一枚金瓜子,叮当滚进青砖缝隙,他面色微微一变。
他突然抬高了声音:“王书办!还不快带人去再找找!”
沈今棠冷眼看着几个仓曹参军往西厢跑去,鞋底都沾着新鲜的黄泥,极为异常。
雨势渐急,如珠帘般密密麻麻地垂下。
沈今棠站在滴水檐下,望着院中那株西府海棠。
重瓣落花陷在泥淖里,被雨水冲刷得狼狈不堪,倒像是溅了血的银锭子,触目惊心。
郑怀安捧着新沏的君山银针追出来,茶汤在雨雾里腾起蛇信似的白烟,他陪着笑道:“大人何苦操劳,这些琐事交给下头人去办就好,您看这茶,还热乎着呢……”
“郑侍郎。”
沈今棠突然转身,目光如炬,惊得对方踉跄后退半步,“今日核验的三省盐税,烦请明日辰时送往长公主府。”
沈今棠的指尖掐进掌心,才压下喉间的冷笑。
那所谓被转运司提走的原账,封皮火漆印分明还泛着石蜡的油光,一看就是刚做好的假账。
“是。”
郑侍郎对着沈今棠恭恭敬敬,可是在她离开之后,立刻便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口水:“什么东西?!”
暮鼓声穿透雨帘时,沈今棠站在户部衙门外回望。
飞檐脊兽在阴云中化作憧憧鬼影,两个洒扫仆役正用木瓢舀走廊下积水,哗啦一声泼在青砖地上,转眼就冲散了朱砂写的“天顺廿三年”残迹,仿佛要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同冲刷掉。
沈今棠轻抬莲步,登上马车,淡淡吐出两个字:“走吧。”
马车缓缓行驶在朱雀大街上,车轮碾过石板路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沈今棠闭目养神,可内心却波澜四起,难以平静。
她深知户部白银流失之事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。
户部松懈成这样,即便是有人来查探,却也不慌不忙。
所有马脚都摆在明面上,连装都不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