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
钟艾转身时,裙摆扫过青砖地面,带起几片飘进祠堂门前的银杏枯叶。
鼻尖的檀香靠近,忽然又远离,这才转身抬眼看来人——破奴仍穿着玄色暗纹长袍,鸦青色束发带垂在肩头,只是此刻他眉峰微蹙,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某种沉甸甸的情绪,正凝在她衣襟的缠枝纹上。来钟宅千年有余,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自己时代的衣服。
秋风从雕花木窗的缝隙钻进来,掀动供案上的经幡。钟艾上身是明黄色,下身是砖红色长裙,腰间缀着的白玉禁步随着动作轻晃,在寂静的祠堂里荡出细碎的清响。
发髻远看还可以,近看便知道她对这种发型没有经验,直接用各种黑色橡皮筋绑起来之后,又用许多发饰挡住了那些突出的细发丝,才不显得突兀。
“你刚刚在哪里?怎么不在画中?”钟艾有些好奇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线香粗糙的表面。
她不明白怎么最近身边的这些人都变得奇奇怪怪,廊外传来沙沙扫落叶声,惊起两三只灰雀扑棱棱掠过琉璃瓦。
难道交几个朋友自己还碰上了七年之痒?按时间来算……要痒也要自己和彭闪闪痒啊,这些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有什么好痒的?
“等了你很久,不见来人,就出去赏赏景色。”破奴的喉结动了动,目光仍死死咬住她袖口的回纹滚边,仿佛要从这些针脚里确认什么。但还是迅速回答。
钟艾望着供案上摇曳的长明灯,火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箔。秋末的东花园,不是松树那阴沉的墨绿色,就是枯黄色树叶和光秃秃的树枝树干……
“你开心就好……”她低头将线香凑近烛火,火苗舔上香头的刹那,脸颊映出暖玉般的微光。她小声嘟囔着,拿稳点好的线香,学着小时候她看到钟六艾玉祭祀的样子,背脊挺得笔直,衣料摩擦发出绸缎特有的窸窣声,恭恭敬敬朝着祖宗画像和破奴像鞠了三躬,然后插进了香炉。
铜香炉腾起袅袅青烟,在两人之间织成薄纱。破奴看着眼前钟艾的侧影,她耳坠上缀着的珍珠随动作轻颤,让他想起某个记忆深处模糊宫阙檐角的风铃。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,好似这一千多年不曾存在,他还是个真实的人——拥有短暂的寿命、沉沦的思想,像暴雨或狂风一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