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广袖被穿堂风鼓起,露出苍白腕间缠绕的青铜铃铛。他的样子被那日的夕阳穿透,看不清表情。
钟艾就那么呆滞在原地,掌心的硬币被攥得发烫,那是准备买珍珠奶茶的最后三块钱。嘴巴却脱口而出:“破奴神?”
这下钟六和破奴都愣住了,钟家的孩子,一定是要继承了钟家,做了仪式才能看到他的,除此之外只有吃了祠堂香灰的人才能短暂看到他。
“你能看到我?”破奴对钟艾说的第一句话,是一句质疑。他说话时,梁上悬挂的青铜风铃突然疯狂摇晃,惊得钟六倒退三步差点撞翻了屏风。
“你居然,你……你是真的?”钟艾语无伦次,马尾辫发梢的水珠滴在后颈,顺着脊椎滑进校服衣领。眼睛里的迷茫掺杂着新鲜感,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。
钟六则阴沉起来:“你来做什么?”他手中的龟甲卦片突然裂成两半,清脆的断裂声让空气陡然凝固。
他一向因为钟老爷子的事情对钟艾有些嫉妒之情,现在看到钟艾天生就可以看到破奴,更是心里泛酸,偏偏这孩子如此有天赋还天天嚷着不继承钟家,因而忽然感受到一股怒意。
“我……我来要零花钱,一个月没给我了。”钟艾语气有些弱,她校服裤兜里露出的饭卡吊坠晃个不停,贴着的动漫贴纸已经卷边。虽说对破奴好奇,但正事不能耽误。
“钱钱钱,就知道要钱。滚出去,等我谈完事情再说。”钟六怒道,龟甲被他重重一扔,又碎裂成好几块。
“我不,你现在给我,我有用。”钟艾犟劲儿上头,堵在门口不出去,斜挎包上的金属挂件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,吵得钟六心中烦躁更甚。
钟六这下找到了把柄,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遍朝钟艾走过来,嘴里说着:“嘿,你这死孩子,又耍疯,看我不……”掸子上的孔雀翎毛脱落,在穿堂风中打着旋儿飘向房梁。
钟艾闭上眼睛,但死不挪位置,本以为那熟悉的痛感会出现,谁知,她身前挡了个透明的影子。
那时夕阳已经落下,最后一线金光正照在破奴早已挂好的腰间青铜铃上,那上面画着的血沁纹路突然活过来般蠕动。钟艾透过破奴的身体,看到钟六有些无措,举起的鸡毛掸子最终还是垂到了身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