骤雨淅淅沥沥,打在黑沙土上,溅起泥坑如豆。
沈月如脚步匆匆,跟着姨姨快步穿行,眼看走出芦棚区。
昨日初八立夏,今日辰时方过,雨丝打在身上已不觉寒凉,可她心头总觉冰冷,仿佛时刻被毒蛇盯视,随时欲咬噬而来。
“姨姨,咱们现在去哪儿?”她有些压抑不住,心中忐忑。
连片的芦棚被甩在身后,前方已到水市浮集。
薄薄雨雾里,码头十数艘条蜈蚣船首尾咬合。
船夫用长钩打捞浮尸,穿短打的汉子们蹲在船舷边,手中钩竿的倒刺挂着半片染血的绢帕,眼神无声透过雨帘,一路跟随二女。
“别看,快走。”沈红袖蹙眉提醒,脚步愈快。
沈月如无声颔首,埋头疾走。
耳畔淅淅沥沥声渐大,脚下浸透桐油的杉木板在暗淡晨光中泛着幽光,缝隙间的腐叶随着脚步起伏翻涌。
哗啦啦啦——
木板下忽起水声,沈月如脚步一滞,正欲再快三分,倏而“啪嗒”骤响,一只干枯的手搭上她足腕。
“谁?!”她忙低头,强忍心颤去看,竟是个缺了三指的老妪吊在桐油板边缘,半身沉在狭仄水道里。
“是滩上那些人……”沈月如惊讶,看出她装扮与蓼娘无二。
“呜啊、呜啊呜啊……”那老妪如头发如枯草,干枯的手爪抠在木板缝隙间带出血痕,浑浊的老眼中满是祈求。
脚踝被抓得生疼,沈月如惊讶这人竟是个哑妇,可见姨姨丝毫未停留,当即咬咬牙,不敢多管。
“姨姨,等我……”她脚下用力一提,撕拉声中布裙破了一脚,那老妪“阿阿”乱叫,声音凄厉如鬼嚎。
“别管这些人,快些去换水作钱,然后找地方落脚。”
沈红袖来得次数多,早已见过此间百态,一颗心不说冷硬如铁,也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
沈月如“嗯”声应是,她此前一直是跟着商队直来直往,去哪哪都是座上宾,是以今次方才长了见识,渐渐学得姨姨几分行事。
噼里啪啦,雨渐疾,二女身上布衣渐渐湿透,寒意开始侵袭。
“二位姑娘……”道旁矮木屋里,一人嘿嘿开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