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郎,你还会要我吗?”
王米儿默默点了点头,好像父亲的死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,随后竟笑着问冯道,只是声音却像碎瓷刮过青石。
冯道将王米儿冰凉的手紧紧地攥在胸前,用力点着头:“我一直留在长芦,等的就是这一天,为了救你,我真的可以舍弃这条命,我做到了。”
“你带我回家好吗?我想回家!”
“好,我这就带你回家。”
最初,王家的宅子被杜延平强占,后来又赏给了张权,到了沈烈这里,作为诺言给了冯道,此刻冯道又带着王米儿回到了曾经的王家,兜兜圈圈如同命运的闭合。
入夜,蝉衣阁内亮起烛光。
蝉衣阁原本就是王米儿的闺阁,冯道曾有幸进过一次,所以当他住进宅子后,第一件事就是把蝉衣阁恢复原貌。
“米儿,明日我便请人说媒下聘,一样都不会少,我会娶你为妻,就像当初承诺的一样。”
残月透过菱花窗棂将灰白洒了阁内,窗外传来更鼓声,王米儿突然低笑起来,好像很高兴冯道能如此说。
王米儿披衣下床,近似欢快地赤足踩过青砖,从屋子的一处暗格里摸索了一下,竟然抽出半幅盖头,只是上边金线勾连的并蒂莲已经被虫蛀成了灰网。
“当初你说要揭盖头,我便早早绣好,等着你娶我,你瞧,多可惜呀,这莲花根都烂透了。”
“无妨,可以再绣,绣最好的,我要亲手揭开。”
“是啊,应该可以的!”
王米儿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,轻哼起待嫁时学的《催妆曲》,并将残破的红盖头覆在发髻上,金线勾破蛛网般的鬓角:“你说新妇要梳同心髻,我便偷偷练了三个月,如今都要忘了…”
“我会,以后每日都由我来给你梳头…”
“那好,冯郎这次不要食言了!”
王米儿吃吃笑起来,胭脂晕染的眼尾都笑出月牙儿的弧度。
“不会的,再也不会了。”
五更梆子撕破晨雾时,蝉衣阁传出重物坠地的声音。
冯道如同痴傻般跌坐在湿冷的地上,怀里紧紧搂着身体渐冷的王米儿,呆呆望着她唇角凝固的笑靥,晨曦在她颈间蜿蜒成血色的溪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