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来一条何氏,递过去,“薄荷糖可以吗?”
他坐在长条石板凳上,酒气染得脖子都红了,却不肯承认:“我又没喝多。”
嘴硬,却仍接过来,慢慢剥开一颗。
纪年一脚踩上石板凳,双手插着裤兜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低矮楼群,还有远处射向天边的霓虹灯柱。
“以前总是觉得,我们这里的楼好旧啊,水压低、隔音差,墙皮又掉、又没电梯,楼上六楼的何伯八十几了还要每天震腾腾蹬上蹬下。”她望着天边,像是自言自语。
裴烁也按着膝盖站上石凳,接过话来:“何止啊,坑渠漏水,曱甴牛龟这么大还晓飞……排气又不好,隔壁屋一炒菜油烟就攻过来,一到落雨天这里还会水浸街……”
“是啊,林亚瑞成日说我家炒菜有没有放蒜他都知道,”纪年笑笑,又说,“不过,前两年改善了排水系统,现在大暴雨都不会水浸街了。之前还收集了大家的投票,本来这一带明年就要加装电梯了。”
他“咔”地咬碎薄荷糖,用牙齿慢慢摩擦着糖粒。
他太久没有回来了,很多很多事,他都不知道了。不知道糖果佬陈伯的女儿去了电视台,不知道花姐关小吃铺嫁人了,也不知道抓走鬼的明哥前两年见义勇为牺牲了……
囍帖街的一切一切,就像老电影一样存在在他的记忆里,他似乎在这里真真切切地生活过,可是却不敢说,他属于这里。
他属于这里吗?
这里是他家吗?
又或者,哪里才是家呢?
“以前囍帖街的街坊都叫我‘饼少’,觉得我何其风光,可是在钟家,我又变成‘那个卖饼仔’,给人看不起。”他苦笑着。
标签是什么?
人家想怎么定义你,你就是那个标签。
“到了国外,大家都互不认识,我想我终于可以逐步重新打造属于自己的标签了。”裴烁双眼迷蒙,声音越来越低,“所以我落足心机读书、搏命打工搵钱、跟导师熬夜做课题、同人合伙搞工作室……我以为我终可摆脱过去。直到回国前一天,我的合伙人喝多了跟我讲,我妈私下找过他,他当初是看在钟家的份上跟我合伙的,还说以我这样的身份和资源,回国去任何一个咨询公司,估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