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满不在乎地耸耸肩,挑了挑眉:“在我们这种家庭,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。时真时假,也没必要这么上心。妈咪从小就教我:‘每一枝花都有它应该在的位置和要承担的角色’,他们希望我是个乖乖女,那我就在他们面前做一个乖乖女。除非日后我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,可以不看人眉头眼额。”
原来,她也并不是一朵娇滴滴的温室花朵。
“其实我都几中意这条街,大大个‘囍’字放街口,说是‘幸福始发站’。中文真的好有意思,始发站而已,又不是终点站。新人们进了这个门,命运的齿轮在转动,日后一切都是未知数。”钟嘉怡“叭”地吹破一个泡泡,舌尖一勾捞进嘴里,“有人当婚姻是跳板,有人当是饭碗,也有人当是信仰。你觉得呢?”
纪年认真想了想,回道:“我觉得结婚,像两个人合伙开公司。”
“吓?”钟嘉怡觉得这个说法好玩。
“要志同道合,要彼此信任,还要用心经营,共同盈利。”纪年顿了顿,甩了两圈手里的皮软尺,“两人共同拥有有形资产,也一起累积无形资产。谈恋爱时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,但一个公司牵涉面很广——你的儿女、两方家庭、社会影响、财富分割……就如同一家公司养着那么多员工、背后关联多个股东、背负社会责任,很难很轻易就说拆股散伙,所以才有那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,死也要维持下去。”
钟嘉怡点点头,若有所思。
纪年想起自己的妈妈何美珍,想当年和纪强结婚的时候,也是有过爱与信任的吧。可惜后来各自经营理念不同,有人含辛茹苦地维持,有人却破罐子破摔。这样亏空的公司,苦苦支撑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?断臂求生,总好过在一艘破船上与他共沉沦。
“但当然,一旦人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,也还是可以接受公司经营不善破产,日后只身走天涯——毕竟人的一生,也不是仅仅为了开公司而活。”
“哈,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,”少女蹦到纪年面前,眼睛亮亮的,“很少有人在我面前跟我讲这些,大家都只会跟我说:‘嘉怡不用愁,日后你妈咪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’。那语气,就像我为明丰集团开了个子公司一样,成为这庞大的商业宇宙其中的一块拼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