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!”
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后争吵戛然而止,纪年在死寂的夜里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虎口,不让自己从床上弹起来,
“咔”的一下房门打开,伴着喉头呕出来的酒嗝声,有人踢着拖鞋跌跌撞撞冲出来。过了几秒,又听得外头“嘭”一下摔门的巨响,连床板都被震得微微颤抖。
纪年绷紧的身子也跟着颤了两下,裸露的胳膊紧紧贴在凉席上,渗出了一层薄汗。
良久,她仿佛听见门外一声长长的叹息,那绵延的气声瞬间被纪岁沉沉的呼噜声盖住,沉没在漆黑的夜里。
她起身爬下“碌架床”,那凉席在胳膊上印下了一串横横竖竖的纹,如同鱼鳞。她静默地立在闷热的窗边好一会,拉开抽屉掏出一根真知棒和一个牛奶瓶,翻身坐在窗台上,拉了拉睡裙盖住腿肚子,隔着防盗网望着猩红的夜空。
可乐味在腮帮子处缓缓渗出,泡泡哔哔啵啵地蔓延开来。一刻钟之后,便只剩下根棍子。她不舍地咬了咬,然后用衣服下摆擦了擦,拧开身旁那个瓶子,将绿色的棍子丢了进去。
一掌高的玻璃樽,已经装了半瓶红红绿绿的糖棍。没想到从十岁到现在,竟积攒了这么多。
她向来没有太多零花钱,也不贪嘴买零食。可是这些年总有这样一些时刻,忍不住会拆一根真知棒,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,贪婪地汲取那一点稍纵即逝的甜,来压抑自己的愤怒与恐惧。
这个年龄的少女,总爱用玻璃樽装载不为人知的心事,有人用吸管折星星,有人用彩纸叠千纸鹤……而这半瓶糖棍就像是一本日记本,无声地画着“正”字。
五十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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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阴天,仿佛快要下雨。
纪年就着白粥吃馒头,隔壁传来粤剧《分飞燕》咿咿呀呀的唱段,一大早陈阿嫲就跟着曲乐在“哎呀难难难”,更显得这个早上乌云压顶。
身旁的纪岁耷拉着没睡醒的脑袋,一直在嘀嘀咕说口好淡,不想吃白粥。纪年转身在柜顶拿了瓶蜂蜜抹了半勺在馒头片上,递过去:“再不吃我不等你了。”
房门打开,纪强踢着拖鞋出来。纪岁一瞅见便眼睛一亮:“阿爸早晨!”
纪年没想到凌晨四点多才回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