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凝成铜砂簌簌坠落,王守仁在县衙明堂睁开眼的瞬间,听见了自己睫毛结霜的脆响。不是冰霜,是青铜结晶在眼睑生长。他试图屈伸手指,关节却发出门轴转动的吱呀声——整条右臂已完全青铜化,皮肤下蜿蜒的铜脉正顺着经络向心口攀爬。
\"大人您\"主簿瘫坐在门槛处,手中的黄册哗啦啦翻动。王守仁转头望去,铜镜碎片映出对方喉间蠕动的铜钱斑,书页间飘落的不是纸屑而是细碎的镜片。
他起身时听见胸腔里的异响,像是齿轮咬合混着铜钱翻滚。明堂的獬豸像突然转头,青铜独角指向他空荡的左胸——那里本该有心跳的位置,此刻悬浮着半面残镜,二十八道裂纹正对应县城的暗渠走向。
\"取《余姚水经注》来。\"话音出口竟是金石相击之声,惊飞了檐下铜化的麻雀。王守仁抚过案几上的镇纸,紫檀木在他指下绽开蛛网裂痕,木纹间渗出铁锈味的汁液。
辰时六刻,护城河的浪涛声裹着铜腥撞破窗纸。王守仁展开泛黄的水经注,羊皮纸突然在他掌心跳动如活物。当他将铜镜碎片覆于\"漕运篇\"时,墨字化作青铜蚯蚓在纸面游走,勾勒出地底暗渠的脉络图。
\"大人!西城门\"衙役的惨叫戛然而止。王守仁抬头时,正看见报信人的身躯在半空凝固成青铜像,飞溅的血珠凝成铜钱形状叮当坠地。那具雕像的指尖仍指着西方,瞳孔里映着冲天的青铜光柱。
王守仁踏出县衙的刹那,街道两侧的灯笼突然自燃。青绿色的火焰里,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长出獠牙利爪,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烙出铜钱状的焦痕。西市茶楼的招幌无风自动,布帛撕裂声里,二十八具青铜尸骸破窗而出,每具尸体的眉心都嵌着带血的铜镜碎片。
\"归位归位\"尸群喉间滚着铁器摩擦声,腐烂的指节抓向他的铜臂。王守仁挥臂格挡的瞬间,一具女尸的胸腔突然裂开,崔夫人肿胀的面容从青铜肋骨间挤出:\"子恒先生的心可还温热?\"
铜镜碎片在胸腔内突突跳动。王守仁扯断女尸的脊椎,骨节坠地时化作带铭文的铜钉。尸群突然齐声尖啸,声浪震碎临街的琉璃窗,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囚笼。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每片琉璃中异化——有的生满铜钱斑,有的化作半透明鬼影,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