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的梆子卡在铜钱孔洞里,王守仁盯着县衙沙盘上的水渍。昨夜护城河漂来的青铜碎镜在青砖地面拼出星宿图,此刻那些碎片正随着雨势颤动,像嗅到血腥的活物。他蘸取茶汤在案几勾画,水痕未干便凝成铜锈——竟是余姚县地下暗渠的走向图。
\"大人,南门瓮城\"浑身湿透的捕快跌进门槛,蓑衣缝隙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铜汁。汉子扯开衣襟,胸口嵌着的铜镜碎片映出城外乱葬岗,\"那些新坟都在渗铜水\"
王守仁踏着青石板走向南门时,发现街边槐树的年轮泛着金属光泽。树皮下鼓起的肿块随着他的脚步爆裂,飞溅的铜汁在空中凝成带血铜钱。镜片照向树干裂口时,他看见弘治三年的工匠正将骨灰掺入铜镜胚料,熔炉火光照亮墙上二十八幅罪臣画像。
瓮城外的乱葬岗弥漫着柏油味。王守仁用布帛裹手扒开湿土,露出半截青铜棺材。棺盖上錾刻的\"工部监制\"四字突然渗出黑血,当他用镜片刮拭时,字迹竟变成\"王伦敬献\"。
\"大人!这边有活气!\"衙役的惊呼从岗顶传来。王守仁循声望去,见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正在盗掘新坟。那人十指生满铜钱癣,口中念叨着\"铸镜长生\"的疯话,怀里抱着面巴掌大的残镜。
\"老丈可是当年镜坊工匠?\"王守仁亮出铜镜碎片。老者浑浊的眼球突然暴凸,残镜映出的面容瞬间年轻三十岁:\"王大人?不不你是王家那个小崽子\"他枯槁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咽喉,扯出条沾满铜绿的锁链,\"二十八面每面镜胚都要活人祭炉\"
暴雨骤降时,老者突然暴起。王守仁格挡的瞬间,镜片划破对方手臂——飞溅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铜钱,落地时拼出\"成化十三年冬\"的字样。老者癫笑着咽气前,用指甲在地面刻下三横一竖的卦象。
未时的县衙卷宗库弥漫着腐纸味。王守仁展开成化十三年的匠籍黄册,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掉落块熔铸的铜饼。镜片照向铜饼的刹那,他看见当年的镜坊全景——二十八口熔炉排列成北斗状,每口炉前都跪着名戴镣铐的罪臣。
\"原是如此\"他抚过黄册上的朱砂批注。当年所谓\"工部贪墨案\",实则是将罪臣炼入铜镜以镇龙脉。当指尖触到\"王伦监造\"的签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