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廿八归位\"的血字。
午后暴雨突至,王守仁在祠堂发现了更骇人的异变。历代先祖画像的衣袂无风自动,那些丝绸颜料竟在雨水潮气中融化流淌。当他举起铜镜照向祖父王伦的画像时,镜中老者突然眨了眨眼,从嘴角缓缓爬出只青铜色的蜈蚣。
\"少爷!东厢房\"账房先生跌跌撞撞冲进祠堂,手中算盘珠子崩落满地。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:\"门窗门窗的尺寸不对了!\"
王守仁抚过东厢房的门框时,指尖传来针刺般的寒意。昨日尚是七尺三寸高的紫檀木门,此刻竟缩成了六尺九寸。更可怕的是缩小的部分并非被截断,而是如同被无形之物啃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他举起铜镜照向门楣,镜中映出的房间布局赫然是三十年前的模样——那架本该在火灾中焚毁的婴戏图屏风,此刻正在镜中泛着磷火般的青光。
暮色降临时,王守仁在镜面发现了第一道新增的裂痕。这道斜贯阴阳鱼的裂纹里渗着铁锈味的水渍,当他用宣纸擦拭时,整张纸突然浮现出余姚县水系图——所有河道都改道成铜镜裂纹的形状,而王家祖宅的位置,正落在阴阳鱼相搏的节点上。
戌时三刻,西南角楼传来侍女的尖叫。王守仁赶到时,青梧正蜷缩在墙角发抖。少女面前的白墙上印着个清晰的水渍人形,看身形正是三日前溺毙的王福。当王守仁举起铜镜照向墙面时,镜中竟显出王福完整的尸身——老人肿胀的手指正从墙里伸出,指尖离青梧的咽喉仅有半寸之遥。
\"去取朱砂来!\"王守仁咬破指尖在墙面画下八卦,鲜血触到水渍的瞬间,整面墙突然渗出腥臭的黑水。镜中的王福发出无声的嘶吼,腐烂的眼窝里爬出无数铜镜碎片。待黑水流尽,墙面只余下个焦黑的卦象,而镜中的倒影里,青梧的脖颈已然浮现出淡青色指痕。
是夜,王守仁在《论衡》书页间夹入七枚铜钱。铜镜被他用浸过黑狗血的丝帛包裹,可每当更漏声起,帛布下就会传来指甲刮擦青铜的声响。子时暴雨最急时,他忽然看懂祖父临终前那个眼神——那不是嘱托,是深不见底的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