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漫过废墟时,新来的牙婆正在给少年指路。她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,后颈粘着片纹路狰狞的槐树叶。
\"日结五百文,管三顿白面馍。\"牙婆将铜钱串绕在指尖,青紫的指甲盖泛着树皮般的纹路。穿短打的少年凑近朱漆斑驳的大门,门缝里突然伸出只缠着红线的手。
林开元在槐树年轮间睁开第一千双眼睛。他的根系扎穿整座宅院,每道砖缝都流淌着墨绿的汁液。新来的五个临时工正跟着\"陈伯\"穿过月亮门,老人藏青布衫下的腿已是盘根错节的槐木。
\"西厢铜锁莫碰,东院水井莫看\"
新守契人的嗓音从自己腐朽的喉管里发出。林开元看着那个被篡改记忆的自己,正在用槐树汁液捏造陈伯的容貌。少年后颈的胎记在树影下泛着青光,与当年牙婆带他进院时一模一样。
子时的梆子响了第三声。林开元感受到根系传来熟悉的悸动——穿褐衣的汉子正在西厢房门前徘徊。琉璃镜匣如约开启,镜中女子的金钗刺入太阳穴时,汉子喉间钻出了第一根槐树枝。
\"第三个。\"
林开元用三百根须同时发声。井台边的少年突然僵住,怀中的槐木牌正渗出鲜血。当新守契人将铜钥匙塞入少年掌心时,林开元看见他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,露出底下与自己相同的年轮纹路。
雷击槐的残桩上,第七圈年轮悄然成型。树洞里塞满新刻的木牌,每个\"壬午年七月初七\"的字样都在重复着同一个故事。林开元望着自己蔓延向远方的根系,终于在第一千零一次轮回中明白:
槐花巷从未存在过。每道砖缝,每片碎瓦,都是被吞噬的魂魄所化。而那些举着火把来伐木的新祭品,不过是自己当年踏入院门时,残留在年轮间的倒影。
晨雾再次漫过废墟时,新牙婆腕上的银镯叮咚作响。林开元抖落一片枯叶,准确粘在少年后颈。树根深处,七盏人皮灯笼逐一亮起,照出来路上无数个自己,正牵着不同年代的祭品走向朱漆大门。
槐花开了。
(题外话:生命的征程,从不是铺满鲜花的坦途,而是布满荆棘的崎岖之路。在这漫长的旅途中,自强,是我们最坚实的依靠,是划破黑暗的利刃,是照亮前路的灯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