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的梆子卡在喉咙里。邓愈看着医官剖开新兵尸体,柳叶刀划过青紫色的皮肤,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冰碴。年轻士兵的颈椎骨上嵌着五颗冰晶,排列成北斗形状,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。
\"不是溺亡。\"医官镊子夹起片冰晶,晶体内部竟封着半截指甲盖,\"是活活冻死的,但营帐炭盆整夜未熄。\"
帐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两人掀帘而出时,正看见粮车上的麻袋接二连三爆裂,黍米混着冰渣喷溅在空中,形成十二道惨白的雾柱。李文忠挥刀斩向雾柱,刀刃却结满霜花,那些冰雾在半空扭曲成垂髫孩童的模样,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作揖叩首。
\"子午卯酉。\"邓愈按住剑柄的手背暴起青筋,\"这四个时辰。\"
马厩方向突然传来嘶鸣。昨夜发狂的枣红马已经变成冰雕,马眼的位置嵌着两颗冰球,瞳孔里映出东厢雕花窗——那扇窗的缝隙又开了半寸,十二道影子在窗纸后叠罗汉似的摞成四层。
雨停了,寒意却渗进骨髓。邓愈带人闯入东厢时,霉烂的帷帐突然无风自动,积尘在空中聚成四张孩童笑脸。李文忠的刀锋划过笑靥,尘埃簌簌落地竟拼出个\"卯\"字。
\"将军!井水!\"亲兵的惨叫撕破寂静。古井中升起丈余高的水柱,浑浊的井水在半空凝成冰镜,映出十二个浑身湿透的垂髪童子。他们手挽着手围成圆圈,最矮的那个突然转头看向井外,嘴角咧到耳根。
冰镜轰然炸裂时,邓愈的左肩陡然一沉。铁甲缝隙里钻进刺骨寒意,耳畔响起银铃般的嬉笑。他反手挥剑斩向身后,剑风扫落梁上积灰,露出藏在房梁背面的镇魂符——朱砂绘制的符咒中央,赫然印着个湿漉漉的小手印。
\"第三拍。\"李文忠扯开邓愈的肩甲,三道青黑指痕正在皮下蠕动,像是有蚯蚓在血脉里钻行,\"还剩两拍。\"
午时的惨案发生在炊帐。伙夫老张剁肉的斩骨刀突然调转方向,将自己的左手钉在案板上。闻讯赶来的士兵们看见他右手高高举起,五指张开对着气窗外的日头,喉咙里挤出变调的童谣:\"三更鼓,娃娃哭,冰做骨头雪做肤\"
邓愈冲进炊帐时,老张的右手正按向自己天灵盖。头骨碎裂的瞬间,冰晶裹着脑浆喷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