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历边关,潼关。
空中压着灰蒙蒙的云层,笼罩着这片荒凉的阔野。万里飞雪,凛冽的北风萧萧作响,犹如罡风过境,熔万物为银。
朔气逼人,卷起营帐的一角,营中的篝火忽明忽暗,都抵不过这寒冬大雪。
帐内,裴靖川脱下沾血的甲胄,身着薄衣,坐于床榻上。脚边是拔下的枚枚沾血的箭头,长冠相束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,从肩头滑落,遮住左胸那狰狞的伤疤。
他紧蹙眉宇,阖眸,置于膝上的双手青筋凸起,裸露的胸膛紧绷。随着每一枚箭头的拔除,额角的冷汗顺着身子微颤滴下,砸在膝上的手背上。
候在一旁的徐青,眼眶微红地看着裴靖川那鲜血淋漓的后背。宽阔的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,一些是陈旧的伤痕,而另一些则是新伤,割裂陈伤翻长的新肉。
“嗯!”
裴靖川微微仰头,手上微微施力,握住膝盖,一声闷哼从鼻间溢出。
跪于榻边的军医将他胸膛上最后一枚箭头拔出,丢在营帐中那堆积的箭头里,为他止血包扎。
他缓缓睁眼,脸色极为苍白。待军医包扎好后,那双常年握剑的手轻微颤抖,将退至腰间的薄衣拢好,遮住满身的斑驳伤痕。
但,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小的动作,都令他感到吃力。
“将军。”徐青瞧见他似要起身,急忙上前搀扶。
裴靖川艰难地挪动着步伐,走到桌案前坐下,短短的距离,令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,气息变得粗重。
“将军,您以后不可这般冒险了。”
自那日裴靖川重伤之后,他不再管是否会受伤,强行突进南越敌阵,打乱他们进攻节奏。
虽然战术得效,但这般也令他自己多次陷入危机。尽管他武功高强,徐青等人也尽力策援他,但时而还是抵不过南越大军。每次从战场上下来,裴靖川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斑驳的血迹和伤痕。
裴靖川微微敛眸,若是有其他法子,他也不想这般。但据他所察,南越这次的行军调度颇有章程,那位领军的将军更是实力强劲。
之前大历多次与南越交手,之所以能获胜,最根本的因素就是南越大军缺乏一位能指挥调度的大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