旱烟,火光映出布满褐斑的脸,“1958年修水库那会儿,炸出来个万人坑,骸骨堆里埋着块汉白玉碑,上头刻着……”烟头忽明忽暗的红点突然僵住,老者喉结滚动两下,混浊眼珠转向我身后某处。
水面泛起诡异的环状波纹,仿佛有庞然大物正从深渊浮起。我的夜光漂猛地沉入水下,竿身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,渔线轮疯狂出线的吱嘎声撕破寂静。那根本不是鱼类应有的力道,更像是有无数双手攥着鱼线往潭心拖拽。蓑衣老者突然暴喝一声“撒手”,抄起他的竹竿朝我手腕劈来。
剧痛让我松开了钓竿。黑色矶竿像条被斩首的蛇窜进潭水,转瞬消失不见。老者扯下蓑衣抛入潭中,布料入水的刹那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“滋啦”声,潭面腾起一人高的惨绿火焰。“走!”他拽着我往后退时,我看见火焰里浮出密密麻麻的人形黑影,它们的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折着,如同被揉皱后扔进水里的纸人。
我们在嶙峋山石间跌撞狂奔,身后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——那是我扎在岸边的折叠椅。月光下,椅背帆布上赫然印着个湿漉漉的人形,轮廓边缘还在往下滴着腥臭黏液。老者带我躲进一处岩缝,掏出个油纸包抖出把糯米撒在洞口。糯米落地的瞬间竟像跳蚤般弹跳起来,有几粒粘在岩壁上滋滋冒烟。
“您刚才说的汉白玉碑”我喘着气摸出师父给的鱼钩,它此刻烫得几乎握不住。老者摘掉斗笠,露出布满疤痕的头皮——那绝不是火烧或刀伤,倒像是被无数细齿啃噬过的痕迹。“碑文写的是‘鲛人冢’。”他干瘪的嘴唇翕动着,“但那些不是鲛人,是崇祯年间被乡民沉潭的巫医世家。族长死前下了血咒,要每一个惊扰潭水的人都成为‘饵料’。”
岩缝外传来黏腻的爬行声,月光将某个细长物体的影子投在石壁上。那影子起初像条巨蟒,接着分化出枝杈般的触须,最后凝成个戴凤冠的女人轮廓。老者突然把竹竿塞进我手里:“天亮前守住洞口!”说罢竟纵身跃出岩缝。我听见重物落水声,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,潭面浮起大团污血,而那张猩红绣花鞋正踩在血泊中央。
晨光初现时,我握着断裂的竹竿回到潭边。芦苇丛里躺着老者僵硬的尸体——或者说曾经是尸体的东西。他的皮肤呈现溺水者特有的青灰色,腹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