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湖的雪在黎明前融化,晨光透过奶茶店蒙着水汽的玻璃窗,在陈墨的围裙上投下细碎的金斑。林晓站在后厨,看他用软布擦拭青铜钥匙,蒸汽从沸腾的奶茶桶升起,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睛。钥匙柄上的“镜”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与她颈间玉佩的裂痕严丝合缝,仿佛被镜湖的水浸润了百年。
“昨晚赵启年被带走时,袖口掉了张纸条。”陈墨的声音混着牛奶的甜香,围裙口袋里露出半张便签,边缘沾着芦苇的碎屑,“归心池1900——沈家祖谱上,第一代镜眼沈夫人正是在1900年冬至投湖,那天镜湖结着薄冰,湖面却漂着未谢的桃花。”
林晓摸着女儿的桃酥渣,看她在儿童椅上用手指画圈,左眼下的泪痣沾着金黄的碎屑。窗外的老槐树在晨风中轻晃,枝桠划过玻璃发出“沙沙”声,树影在女儿脸上摇曳,像极了镜湖底星图的轮廓。“施工队挖出的白骨,手骨都指着湖心岛方向。”她忽然开口,指尖划过桌面的水渍,无意识描出个泪滴形状,“你父亲临终前,是不是也对着镜湖的方向?”
陈墨的动作顿了顿,镜片上的雾气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:“他说镜湖的水会说话,去世那晚,床头柜上的珍珠奶茶结了层冰,冰面映着湖心岛的轮廓——和赵启年纸条上的星图一模一样。”
女儿突然举起沾满桃酥的小手,指缝间漏下的碎屑落在围裙上:“爸爸,钥匙给宝宝玩!”
陈墨笑着避开,钥匙在晨光中闪过冷光:“这是打开归心池的钥匙,等你能数清镜湖的桃花瓣——”
“现在就能。”沙哑的声音从后厨门口传来。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桃木拐杖,背后的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拐杖顶端的桃花纹在地面投下细碎光斑。他左眼下的泪痣泛着暗红,像颗浸过血的珍珠,“林小姐,沈家第二十代守镜人,沈明修。1966年那个暴雨夜,我弟弟抱着襁褓中的你跳进镜湖时,芦苇荡的老槐树正在闪电中哭泣。”
林晓手中的茶杯“当啷”落在操作台,溅出的奶茶在瓷砖上画出不规则的圆。老人递出的族谱带着潮湿的霉味,内页夹着的老照片边缘泛白,照片里的女子站在镜湖岸边,颈间玉佩的裂痕与她的如出一辙,身后的芦苇荡在风中翻涌,像极了记忆中母亲临终前的眼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