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势缓慢,居然缠缠绵绵始终好不利索,病好后也没什么精神了,整日里不是躺着就是睡,即使出门也仅限于去厕所,曾经东家出西家进满庄子溜达的身影,可很难看见了,这一病大有日薄西山之势。
一听说老太太躺下了,大家不约而同来看她。这个提俩鸡蛋,那个端几个包子,就连陈杏的小丫头,也送来了自己亲自采摘的荠荠菜。
阿七跟陈杏媳妇说了一会话,待她们走后一个人发起了呆。
陈员外恢复了精神头,第一件事就是将镇上的店铺统统关了门,低价转让了出去。一来,生意确实不好做了,税越来越重,有一段时间阿七瞧见陈员外翻看杜甫诗集,时不时叹息一声,什么史什么吏的,她是没读过,但看陈员外那叹息的频率和皱紧的眉头,也不是什么好事。
二一个,镇上的大户也越发的难应付,保护费之外,竟还有借贷,且大多是有借无还,大有趁火打劫的架势。陈员外好的时候倒还勉力应付着,现在他瘫了,指望阿七一个妇道人家哪那么容易撑得起来。
关门转让,缩回陈家庄做一个纯粹的田家翁,阿七是知情的,但知情不等于赞同,如此一来,等于断了所有的银钱收入,以后的漂洗浆用都得拿粮食换,一啄一饮全靠这双手在地里刨了。
靠山吃山,地里刨食是当地人的本分,可由奢入俭难呐,不要说其他,单是雷员外背着褡裢借钱,怕再不会有了。阿七私心里,还是希望能帮帮雷员外的,虽然那些钱借去,统统进了雷四的口袋。
阿七不喜雷四,却又舍不得亲爹为难,雷员外的眼泪,简直是万能钥匙,开阿七的心锁无往而不利。
阿七跟陈根的关系,也进入空前的相敬如冰期。搁以前,阿七即使不喜陈根,欺压也好戏弄也罢,都是夫妻间的互动,至少是将他入了心。
现在呢,阿七看见他,波澜不惊眼皮都不多抬一下。她觉得很累,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再去跟他玩,更不需要捉弄他来打发时间。她的时间已经被瓜分,没有一分一秒的空余能用来打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