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初星听罢白着脸色微一点头,却闭口不曾发出半点声响——刚才那药在落进他口中后立时就化了,细小的灵流穿行过他的四肢百骸,带来一丝能压住那躁动的凉意。
但与此同时,之前因药力而被强行聚起的力道,也随着那股躁动感的消逝而不断退去——起初他还只感到有点点说不清的疲惫,渐渐便体会到了苏长泠从一开始就与他反复强调过的那种“疼”。
那是一种连绵而亘古,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次累加的痛感,最初像有小虫自他体内缓缓爬过,慢慢便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一同啃咬。
那痛钻过他的关节又爬入骨缝,像针扎又像火燎,不时涌起的短暂剧痛的背后是绵延又缓慢的、让人逃不脱的隐痛——
那隐痛若山林一般层层累累,犹如初春雨点,密密麻麻。
程姑娘喂给他的麻药是不起作用的,这痛意似乎只能靠着他的意志力去强行压制。
发冷的黏腻汗珠不知何时攀满了他的背脊,他两股战战,身子不由自主筛糠一样的抖。
他杵在桌子上、勉强维持着他身体平衡的双臂已痛到麻木,他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他视野被汗水浸的昏花而模糊——
有那么几个瞬间,他真的生出过想要就此放弃的念头——左右他体内的寒气已被仙长彻底剥离,左右他已在那素舆上浑噩着渡了四千多个日夜……
左右他早便接受了自己终其一生,也只能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——坚持不住那就至此放弃,大不了他重新舍了这一双腿,重新将自己困锁进那名为“废人”的牢笼。
……他早在七八年前就已认命了,不是吗?
沈初星眼中遏制不住地升起一线恍惚,他掌下一松,本就乏力了的腿脚立时软趴趴的跌跪下去。
瘦到几近皮包骨的膝盖触地发出一声巨响,缩在墙角里的程映雪三人被那动静闹得浑身一颤,平素心软的藏青袍子小道士更是近乎本能地想要起身扶人——
“让他自己起来,谁都不许帮他!”觉察到那点异动的苏长泠倏然抬眼,目光冷冽锋锐,宛如她手中的三尺青锋。
宋常应被她这一句生生喝定在原地,他踟蹰着看了看远处的少女,又转头瞅了瞅那磕跪在地上,不知究竟放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