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折是在一片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里醒来的。
那股味道如同附着在空气中的无形薄膜,紧紧贴合着他的鼻腔,带着一丝刺鼻的苦涩与冰冷的化学气息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泡在一池无菌溶液里,剥离了生机。
耳畔回响着心电监护仪单调而冷漠的滴答声,声音像钟摆一样精准,敲击着时间的脊梁,将过去与现实硬生生剖开。
微弱的电流嗡鸣隐隐交织在空气里,偶尔还有设备微调时轻微的咔嗒声,像是有人在远方缓缓翻动一本厚重的病历册。
白折的睫毛微微颤动,眼皮仿佛被千斤的重力封锁,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浓稠的阻滞感。
他终于勉强睁开了一道缝隙,视野却被模糊的分泌物切割成一片朦胧的光栅,明暗交错的光影在视网膜上晃动,像未曾调频的老式电视屏幕。
有什么冰凉的东西,顺着他的血管缓缓渗入,那是一种不属于自身的冷意,从手腕的输液针管里无声流淌,如同一条静默的冰蛇,沿着经络向上攀爬。
白折的指尖微微收紧,潜意识里想要捏出一个凝血诀,然而下一秒,一股空荡荡的虚无感从体内传来——
他的经脉,竟然是空的。
“他醒了!快叫陈主任!”
刺耳的女声如一根尖锐的银针,猛然刺破了混沌的静滞。
白折眯起眼睛,视野中的白色人影剧烈晃动,那是穿着护士服的女人,她的轮廓被强光镀上一层耀眼的边缘线。
护士转身跑向门口,动作急促得连肩膀都微微颤抖。
砰!
她撞开病房门,金属门把狠狠磕在墙面上,留下一道不太明显的凹痕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落进来,在病房内投下整齐而锐利的光影。
光线掠过病床,映照在半透明的输液管上,溶液缓缓滴落,弥漫出七彩的光晕。
白折的目光落在那道光晕上,眼神晦暗不明。
多拙劣的幻境啊。
他缓缓转动眼球,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。
墙壁是标准的医院白,床头的标签上印着醒目的黑字:“市立第三医院”。
心电图屏幕上的波纹规则得过分完美,如同用圆规一笔一划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