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茂安的目光扫过墙角剥落的墙皮,那里爬满了灰扑扑的蛛网,像极了黄桂一家被命运纠缠的困境。他喉结动了动,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警服上的铜纽扣,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审讯室里泛着冷光的手铐。犹豫片刻后,他伸手拍了拍身旁小郑的肩膀,声音放得极轻:"小郑,给黄老爷子发支烟。"
小郑的动作带着新人特有的局促,掏烟时塑料包装发出沙沙声响。黄桂父亲布满裂口的手突然伸出,骨节嶙峋如同枯枝,慢慢的接过了香烟。
老人缓缓起身,木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四方桌上的火柴盒边角已经磨得毛糙,他颤巍巍地抽出火柴,拇指反复蹭过磷面,火星溅在干枯的手背上也浑然不觉。第三次终于点燃时,火苗在他浑浊的瞳孔里明明灭灭,升腾的烟雾裹着浓重的烟草味,瞬间弥漫了整个昏暗的堂屋。
"公安局的同志,"老人深深吸了口烟,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前襟上,"我儿子都要被枪毙了,你们还来干什么呀?"烟从他缺了门牙的黄色齿缝里漏出来,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雾霭。这四个多月,老爷子太疲惫了,如果没有孙子在,活着都是一种煎熬。
孙茂安往前倾了倾身子,膝盖顶到桌角发出闷响。他瞥见墙上歪斜的全家福,背影是一台解放141大卡车,穿工服的黄桂笑得灿烂,相框边缘却蒙着厚厚的灰。"老爷子,您也不必太过悲愤。"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,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虚浮。
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浑浊的痰液在掌心晕开,他胡乱抹在裤腿上,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些:"不悲愤?怎么能不悲愤啊!"他颤抖着指向墙上泛黄的奖状,"哪个当爹的,看到自己儿子要被枪毙能不伤心?我们家黄桂,当年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好司机!初中毕业就跟着我跑车,18岁顶班时,领导都说这孩子踏实"
话音戛然而止,老人的喉间发出呜咽般的抽气声。他抓起桌上半瓶白酒,仰头灌下时酒水顺着嘴角流进衣领。"都是赌博害的啊!"酒瓶重重砸在桌上。
"那些赌博害人啊,你们咋就不管一管啊,两年时间,输光了家底,骗他借高利贷,逼得他没有了活路,大过年的开车喝酒撞人啊"老人的肩膀剧烈抖动,花白的头发随着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