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个儿子,逢山过山,逢水过水,放肆往家中急奔。
被我大爷爷扣住右手的霸蛮汉子,哭丧着脸,说:“哎哟,这下,麻烦大了。”
“你有什么大麻烦?”我大爷爷问:“老帽子吊了冬瓜,跟你不相干呀。”
霸蛮汉子说:“唉,你不晓得,七老爷家里死了人,依七老爷的脾气,肯定会找到我的头上来的。”
果然,结巴汉子跑过来,对我大爷爷说:“我家奶奶奶,奶奶,听说小六子死死死,死了,一时想想想,想不通,说她先先先,先死在儿子前面,吊吊吊,吊死了。这个家家家,家伙,是是是,是害害害,害死我奶奶奶的凶凶凶,凶手,莫莫莫,莫放过他。”
霸蛮汉子说:“唉,哪曾料想到呀,为了抢一口水,搞出这么大的事呀。枳壳大爷,你不晓得,我家的堂屋中,还躺着我爷老倌的尸体呢。”
我大爷爷说:“我认得你爷老倌,是个扎灵屋子的纸扎师傅,我们曾在一起,喝过酒。他怎么死了?”
霸蛮汉子说:“乡公所的警察,来收什么兵役捐,大粪捐,水车捐,我家里,哪有什么钱交呀。我爷老倌子一时想不通,一头撞在墙上,撞死了。”
结巴汉子说:“你扯扯扯,扯谎肏屁,都都都,都扯不圆呢。昨昨昨,昨早上,我我我,我看见了,他他他,他在拾拾拾野粪。”
旁边的汉子说:“你不信,你可以去看看嘛。”
一个人,没有必要拿爷娘大人的生死开玩笑。这一点,我大爷爷完全相信。我大爷爷问:“怎么不把你爷老子埋了?”
“枳壳大爷,你不晓得,我家里穷,买不起棺木。”霸蛮汉子说:“但是,爷老倌子死了,总要买一捆白棒布,捆了,才能埋吧?我在等我弟弟,从神童湾街上,买白棒回来。”
我大爷爷松开霸蛮汉子的手,说:“这样吧,你们花门朝的人,让斋里的人,车一点水咯。然后,各埋各家的人。”
结巴汉子说:“我我我,我们,不不不吃大亏了?”
“却是乡里乡亲,抬头不见低头见。”我大爷爷说:“谁叫我们都是跪在泥巴里的低等人呢?散场吧,都散场吧。”
我大爷爷走到懿家坝下的沙滩上,哦豁,到处是挑水救禾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