躲在灶房的柴堆里。
冬月的深夜真的很冷,他还身负重伤,流了很多血。
恍恍惚惚中,他似乎听到家主唤他的声音,“冯胜,留在原地别动,我派人过去接应你。”
冯胜捂着胸口的伤,突地笑了:看来,他这次是真的要死了,都出现了幻听。
家主在威州,距此几百里,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?
他仓促逃至此地,旁人都不知道,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接应自己。
跟着他出去的弟兄,都死了。
只有他拼着一口气,逃了出来。
冯胜闭着眼睛,抖着手,摩挲着藏在腰间的物什,再三确认东西没有丢。
他吃力地喘息着,喃喃说道:“家主,小人这次,幸不辱命……”
他以前,为非作歹、自由自在惯了。
自从被家主俘获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。
每次都在即将成功时,又被家主的手段所震慑,不得不再次低头认命的回去。
直到北齐攻打大梁,他被指派跟着侯庆运粮。
看着家主一介女流,仍然悍不畏死护卫疆土和城中百姓,顶着北齐箭矢,奔走在城门战火纷飞处。
为将士提供粮草、为伤兵包扎……
看着将士们因为收到粮草,对他的感激,听着城中百姓对他的追捧。
他恍惚觉得,这样的日子,其实还不错。
比起占山为王、打家劫舍更来的刺激。
最早,纪婴将冯柱户籍交给他时,说的那番话,他其实是很不屑的。
人生自古谁无死,早死晚死都得死。
无论是轰轰烈烈还是遗臭万年,没啥区别。
区别就在于是否活得畅快。
人得为自己活着。
可经过这一回,他才真正明白了:什么叫做虽死犹生,什么又叫做虽生犹死。
他应该,没有辱没“冯柱”这个身份……
深夜,几条黑影穿过浓雾,数着宅院找到一处农户,轻飘飘越过栅栏,无声翻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