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药味顺着寒风卷过十字街口,在满城牌坊下转成刺鼻的腥甜,三条街外的汉民正用门板拾掇战死者,断矛残箭在道旁堆成小山,顽童追着捡拾清兵帽盔上的红缨,东门粮仓忽然爆出欢呼,一名白发老儒趴在黍米堆里,抖着手摸到出藏在里头的一枚大明官印,米虫从蛀洞簌簌落在他褪色的青衿上。
满城内旗营校场西侧的柳树全秃了枝桠,树皮都被一堆堆的士人剥尽,刻上各式各样的标语,成百上千具无头尸首整整齐齐码在将台下,他们的脑袋则堆在一旁形成一座座小山,不分男女老幼,襁褓中的婴儿倒是没有浪费时间砍了首级,随手便扔在了那些人头垒成的京观之中。
暮色渐浓时,满城最后一座官邸的檐角铁铃忽然齐响,二十名重甲兵拖着红夷大炮轧过满是血污的大街,炮身还沾着长江南岸带来的红泥,汉民们端着腊肉饭围拢过来,老妇人将线香插在炮车轮辐间,满城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,不知是谁家摔了御赐的斗彩花瓶,更夫提着破锣沿街疾走,只任锣槌在青砖上敲出凌乱的颤音。
城内九莲庵的比丘尼推开山门,三十年前藏在地宫里的明太祖御碑重见天日,碑上\"驱除胡虏\"四字被火光照得森然,庵内的铜钟敲响了沉闷的钟声,随即便被一声炮响盖过,城内最后一处还在抵抗着的满人宅邸,在炮声之中陷落。
高得捷站在城墙上,看着远处火光一闪,炮弹砸碎了那处满人宅邸的大门,数十名吴军甲兵冲了进去,轻轻吐了口气,回头看向城门楼子上插着的那面吴周的大旗,它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,招展到了极致。
“若是当初不屯兵于长江南岸,而是直冲江北,这面大旗或许早就插在荆州城头了吧?”高得捷心中暗思:“如此良机……再也不能放过了!”
“高将军!”吴国贵扶着刀走了过来:“东路军传来消息,他们攻打武昌受挫,武昌守军抵抗很激烈,本来调往荆州的部队又给吴应麒调了回去,咱们商量商量,还继续往北吗?”
“为何不继续?”高得捷毫不犹豫的说道:“大将军,此时清军尚在惶惶不安之时,而且您也听了那些被俘的满人交代,勒尔锦北逃之时口不择言,可见其已经吓破了胆,他那番话,也必然搅得清军士气大挫、军心大乱,我军此时挥兵北进,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