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环的呼吸轻轻扫过她颤动的睫毛,宛如一支湖笔,缓缓掠过宣纸。
“却在《金刚经》里夹着《长生殿》的戏文。”
他指尖轻轻划过泛黄纸页上晕开的墨痕,“这里又藏着《惊梦》的唱词。”
沉香灰从博山炉中悠悠漏下一星,迎春腕间的翡翠镯磕在案角,发出一声宛如玉磬般的清响。
她忽然感觉发间一松,那支累丝蜻蜓簪,已落入贾环的掌心。
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,遮住了她那早已染成云霞般的耳尖。
“臣妾……”
尾音还未出口,便被吞进了贾环温热的唇间。
贾环的吻,恰似他平日里批奏折的朱砂笔,起承转合之间,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刚劲力道。
然而,在触及她微微颤抖的唇瓣时,却又瞬间化作工笔描金般的细腻温柔。
迎春紧紧攥着他衣襟的指节泛白,指间还缠着方才不小心扯断的红线——那是从花笺里掉落出来的同心结。
窗外,银杏叶纷纷扬扬,如金色的雨幕般飘落,案上的《太上感应篇》被穿堂风轻轻掀到“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”那一页。
贾环身上的龙涎香,渐渐染透了迎春素白的交领,他掌心贴着她后颈的温度,比供佛的长明灯还要炽热几分。
“陛……陛下……”
迎春在换气的间隙,轻轻喘息着,发丝不小心缠住了他玉带钩上的螭龙纹,“这青天白日的……”
“二姐姐当年在芍药裀下读《会真记》时。”
贾环含住她耳垂上的明月珰,银钩碰在齿间,发出一阵细碎的清响。
“可曾想过‘待月西厢’四字该如何书写?”
恰在此时,鎏金自鸣钟突然“铛铛”作响,那声音惊得檐下的铜雀再次蹬翻了第二个水盂。
迎春慌乱之中,不小心打翻了青瓷笔洗,墨汁泼洒在杏黄地衣上,晕染开一痕仿若游龙惊凤般的水迹。
她绣鞋尖上的东珠沾染了墨渍,倒像是将满天的星斗,都浸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中。
贾环低笑一声,舌尖轻轻卷走她唇角残留的胭脂。
“今日这并蒂莲,朕偏要它开成歪脖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