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出来玩了整日,身上都是汗,你且回行宫先去沐浴,我待会儿便去寻你。”
彩云白了他一眼,小嘴微嘟,嗔道:“就会哄我,你可莫要诓我,若是等会儿不来,看我不恼你。”
说着,莲步轻移,略带娇羞地转身离去。
待彩云的身影消失在庙门之外,贾环收起脸上的笑容,抬头直直看向纪信,佯作恼怒道:
“你这城隍爷,好生不懂事!”
贾环甩开折扇,摇得呼呼作响,玉冠上的明珠映着那残阳余晖,在纪信脸上晃出点点金斑:
“方才那香瓜可是你扔的?
把我的爱妃吓得跟那受惊的鹌鹑似的,这笔账可怎么算?”
纪信险些从梁上栽落下来,玄色官袍沾满了香灰。
他手指着自己那金身塑像上斑驳的彩漆,声调都变了:
“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!你们都要在我这庙里……”
“打住打住——”
贾环有些尴尬,赶忙打断他的话,故作镇定地说道:
“你身为一个城隍,整日蹲在房梁上吃瓜,也不瞧瞧自家这庙宇,都冷清成什么样子了?
香火不旺也就罢了,还来坏我好事,可懂得什么叫成人之美?
这做人做鬼都是一个道理,可不是打打杀杀,靠的是人情世故……
本来还想着让人帮你修缮一下庙宇的……”
纪信瞧着侃侃而谈的贾环,一时竟有些恍惚。
他上一回见到这般厚脸皮之人,还是刘邦呢。
“啪!”
纪信手中的香瓜皮摔落在横梁之上,金瞳之中倒映着贾环衣袂飘飘的模样。
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,震得他腰间玉带哗啦作响:
“当年鸿门宴前,刘邦那老儿也是这般,搂着戚夫人在我这庙里说些不干不净的话——”
话音还未落,城隍像突然金漆剥落。
贾环手中折扇“唰”地展开,挡开簌簌落下的彩绘泥片,却见扇面上赫然绣着刘邦《大风歌》的墨宝。
“巧了不是?”
贾环指尖轻轻掠过“安得猛士兮守四方”的字样,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