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宴书注意到岸边多了一行人,视线在他们的身形和站姿上多停顿了几秒,很快猜到他们的身份,却没有开口,认真将手上的莲蓬剥完。

    崔窈宁爱吃。

    她一到夏日胃口就不大好,最喜欢吃莲蓬,可她又很挑剔,不要旁人来剥,就要看他剥。

    裴宴书就知道她又想使坏了,不是想往他的脸上泼水,就是想拿新鲜的荷花往他的头上插。

    她似乎很喜欢看到他脸上露出不一样的神采。

    他坦白自己的病,说自己不通情感,话没有说完,就被少女打断了,她得意洋洋地说她才不信,如果真的不通情感,为什么会喜欢她呢?

    是啊,为什么呢?

    裴宴书也不清楚,可他知道她是不一样的人。

    从那后,崔窈宁就热衷于捉弄他,一旦见到他脸上不一样的神情,她就变得好高兴好高兴。

    他们一路从洛阳往南边去,到了许多地方,遇到好玩有趣的地方便多停留两日,遇到无趣的待上一日就走,品尝着各地不一样的风情。

    他们一起坐过夜半的小船、一起守在石桥上看落日余晖,一起在郊外的山寺里给神佛上香。

    他们一路遇到许多风景,最终来到这个小镇。

    他以为这就是永远,直到今日——

    裴宴书知道梦该醒了。

   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终究不属于自己。

    裴宴书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,他从裴钰手里偷来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幸福,迟早要还给他。

    就像现在,美梦要醒了。

    裴宴书剥完手上的莲蓬,擦干净手,示意崔窈宁去看岸边的人,平声道:“接你的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崔窈宁怔了一下,什么接她的人,她脑海里的思绪很乱,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直到见到等候在岸边的侍卫,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。

    太子姐夫的人终于找到了她。

    很奇怪,她刚被裴宴书掳走的那一段时间,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他们赶紧找到她,可半年、一年过去,这些心思慢慢地就淡了下来。

    现在见到他们,她心里涌起的竟然不是欣喜?

    崔窈宁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