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磐一时没有想明白,谢密怎么就要姓萧呢。
可萧延年就等在那里,不明白也不知怎么就应了,也没有问上一句,“阿密是先生的孩子吗?”
那人只是笑,笑得风淡云轻,仿佛也超然物外。
似此刻这般超然物外的时候是极少的,至少阿磐极少在萧延年脸上看见如此松快的神色。
可大抵是吧。
只记得那么小的孩子,他总是亲昵地攥紧萧延年的手。好似才入太行时,也是成日都挂在萧延年身上。
萧延年那样的人,素日里总是高高在上,也总是拒人于千里,极少被人如此亲近待过,他自己本身也并不嫌弃,从不见他推开谢密一回。
谢密抱在萧延年腿上,哭咧咧不肯松手。
血脉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呐,两个素未谋面的人,从来也不知彼此,可因了血脉,天生的就要往一处凑去,也天生的就要牵连在一起。
不信你去瞧谢密的眉眼,那父子二人一同立着,一人高高的,一人小小的,从前眉眼找不出一点儿像萧延年来。
可这时候,这时候的谢密大约已经三岁多了,眉眼才初初显露出中山萧氏该有的模样。
萧延年依旧是温声说话,像极了从前在南国的田庄。
他的嗓音就似下了一场暮春的雨,穿林打叶,透着道不尽的忧愁,“倘若再没有中山,要叫他知道自己的来处。将来要披麻戴孝,前往灵寿,认祖归宗。”
披麻戴孝这样的话,从前总觉得十分遥远,一个从来都不肯服输的人,怎么就风平浪静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呢?
阿磐抬眉问他,“先生都放下了吗?”
萧延年仍旧只是笑,笑着却不答一句话。
一个亡了国的君王,他果真能放下一切吗?
旁人她不知道,但对萧延年来说,实在是难啊。
为了他曾经的好,阿磐点头应了,“先生放心,我会照看阿密长大,以后带他去灵寿祭拜。事关中山的事,我都会记得。”
这时候她才想到,适才没有问起阿密的身世,大抵是潜意识里早就认定阿密就是萧延年的血脉了。
罢了,他有了后人,到底不算一桩坏事。
萧延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