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她的父皇母后一直都不知晓,那夜飘向西北的孔明灯里,除了前面那句,其实还藏着句不敢写的“愿为父母筑长城”。
此时,宫中应该也在放灯吧……
卓宁湘想的出神,下一刻,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雪原突然亮如白昼。
大片的明灯腾起,目之所及,似有千百盏。
卓宁湘顿了片刻,忽然起身奔出营帐。
不是她的臆想,今夜雪原上空确有千百盏明灯,而每一个,竟都描着金戈铁马,其中几盏的笔迹她尤其熟悉——
卓承慕画了改良的云梯图纸,卓承青在灯罩刻着连环弩机括,而卓宁安却是用胭脂在灯上题“阿姐嫁与苍生”,角落里却又悄悄补了行小字:“母后说不管嫁谁也要回娘家。”
卓宁湘眼眶一下子便酸涩起来。
“殿下当心着凉。”亲卫捧着貂裘追来,却见主帅怔怔望着天灯。
有温热水珠砸在玄铁腕甲上,顷刻凝成冰花。
卓宁湘想起去岁除夕,卓承颐袖口沾着烧尽的余灰闯进公主府。
少年太子眉眼尚存稚气,递剑的手势却像极了父皇批阅奏折时的果决。
“二姐当真不悔?”他这般问道。
问完他却自己都笑了。
“御史台参你二十三条。”那时卓承颐将虎符玉佩系在她剑穗上,玉佩背面刻着父皇的私印,“我烧折子那夜,母后正在给你缝护膝。”
“想去就去吧,二姐。”小少年笑的温暖,“有我,有母后呢,再说了,父皇知道我烧了折子也并未管,他心里也是偏向你的。”
眨去眼角的水汽,卓宁湘探手从旁边守卫兵腰上拔出长弓,箭矢对准几盏熟悉的孔明灯,又微微下移,唯恐伤了上面的画作。
拿到手后,卓宁湘又细看几眼,忽然笑起来。
她摩挲着孔明灯上才干的墨迹,忽然发现宝簪的残片——正是她及笄日摔碎的那支。
当时她闹脾气,母后却抚着断簪轻笑:“碎得好,我们湘儿不必学那些闺阁做派。”
帐外传来战马嘶鸣,副将捧着鎏金匣进来:“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,说是补给小将军今年的生辰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