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宁湘摘下结冰的面甲时,掌心旧伤又被寒风撕开细口。
这是十四岁那年,师父用红缨枪柄敲她虎口留下的印记:“握不住枪的公主,不如就好好待在宫里绣花!”
笑了笑,卓宁湘心道,她师父虽这般说着,当年她不愿成亲、想自己出宫开府、包括要进军营时,却都是她师父一力站在她身前,与她母后一起,为她讨来她想要的以后。
而她的母后,那会儿还会因为她破裂的虎口而心疼的红了眼圈,现在……也不知怎么样了。
哈着白气踏入营帐,卓宁湘忽见案头摆着盏怪模怪样的孔明灯。
牛皮灯罩上糊着歪扭的猛虎图,虎爪旁一行小楷力透纸背:“愿为二姊铸金甲”。
烛光摇曳间,她认出这是卓承颐十二岁临摹《武经总要》时的笔迹。
卓宁湘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。
今晨有将领来回禀,说这次的粮草物资中有一盏孔明灯。
正是过年前后,原来,她的家人为她准备了这般礼物。
只是,怎么是卓承颐幼时的作品?
她眼中的太子,或许,与旁人眼中的不同……
稳重的,老成的,令人信服的,这是旁人给卓承颐贴的标签。
但卓宁湘觉得,那就是个最温和,最知道心疼姐姐的好弟弟。
叹了口气,卓宁湘看向窗外,第一次有些想家了。
七年前的上元夜,十岁的卓宁湘偷剪了母后的翟服改作披风。
她趴在武英殿顶放灯时,被到处找她的师父逮个正着。
葛嫔一身寝衣,只裹了一件狐裘,那会儿拎着她后领冷笑:“公主若真想从军,明日寅时来校场挨揍。”
那盏灯最终飘向西北,载着她用眉黛写的“愿掌虎符镇山河”。
而她的母后和父皇,亦是站在武英殿下,遥遥看着那盏灯,又带了些无奈的看向她。
那时他们在想什么呢?
应该……不会后悔生养过她这个女儿吧。
卓宁湘已经下意识的想不起自己的生母,在她所有的记忆中,承担母亲角色的,都是楚明云。
来到边疆后,她也是终于尝到了,思念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