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落地,鎏金笺上“温良贤淑”四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,明明是夸赞的词语,却让她觉得像是被骂了一顿。
她咬着唇,开口说道:“我并不温良贤淑。”
眼前的青年怔愣一瞬,继而缓缓笑开:“为何要温良贤淑?宁安公主,便是宁安公主。”
奔回宫的路上,怀里的糖凤凰撞碎了宫门前的冰凌。
卓宁安看着御书房透出的暖光,突然明白母后为何总在父皇批折子时留盏灯。
那种糖稀般缓缓流淌的牵挂,原不是玉如意能丈量,也不是《女诫》能框住的。
站在门外踌躇时,卓宁安摸到袖袋里裴衍刚刚塞给她的一袋小食——用北疆沙枣熬的,裹着层薄薄霜糖,恰如那人身上冷硬铠甲下柔软的内衬。
“安安可知,最好的糖画要经七熬八炼?”母后轻抚她发顶的手,带着枇杷膏的清苦味。
自那年大病一场之后,每年冬日,母后总要多用枇杷膏,却还笑着与她说无事。
夜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,她掏出一粒糖枣含进口中。
沙枣的酸涩混着麦芽甜香在舌尖绽开,恍惚看见那年父皇握着母后病弱的手,彻夜未眠,却又强撑着哄她多睡——原来最烫的糖浆,从来都是慢火细熬才出滋味。
裴家二次求亲,卓宁安终于点了头。
大婚那日,九千只金箔糖凤凰绕着喜轿飞舞。
卓宁安顶着镶糖画的翟冠,听见裴衍在红绸那端轻笑:“臣在漠北见过真正的火凤凰,不及公主熬糊的第八锅糖浆耀眼。”
她隔着喜帕掐他掌心,却摸到满把糖枣——每颗糖纸都折成她当年在市集画坏的凤凰模样。
雪落满鎏金车顶时,卓宁安忽然掀开帘角。
裴衍玄甲外的喜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他回眸时,她看清他新佩的玉带钩上,糖画凤凰正衔着那支修补好的白玉步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