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被凿成碎末撒进矿坑时,夜班矿工正佝着脊梁往地心爬。
他们瘦骨嶙峋的轮廓嵌在汗透的粗布衫里,像一群被风干的活骷髅。
监工拎着煤油灯晃过坑道时,光晕扫过老吴的手背——青紫色血管蛇一样盘在骨头上,指节攥着铁镐像枯枝勾着生锈的镰刀。
“咳…咳…省点力气,别把肺咳出来。”
旁边的瘸子张哑着嗓子笑,自己喉管里却扯出破风箱似的喘。
他工裤腰带上勒了三圈麻绳才挂住胯骨,弯腰刨煤时,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几乎要刺破发亮的皮肤。
新来的半大孩子阿毛最惨。
他抱着矿石筐踉跄跑动时,空荡荡的裤管拍打小腿骨的声响比铁锹撞石头的动静还大。
监工故意伸脚绊他,孩子栽进煤堆的瞬间,后腰衣摆翻起,露出一截凹陷的腰窝——那里本该裹着少年人饱满的皮肉,现在却像被饿狼舔过的羊骨架。
“哟,这崽子屁股蛋还没耗子肉厚!”监工踹了脚阿毛支棱的肩胛骨,矿洞顶渗下的脏水正巧滴在孩子突起的眼球上,混着煤灰淌成一道黑泪。
瘸子张突然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:
“挖不完的阎王债哟~”
“啃不饱的骨中油~”
铁镐砸向岩壁的火星溅到老吴锁骨凹坑里,烫出一粒红疤。他嘶了一声,把火星子按灭在掌心裂纹间,低头继续刨矿。
子夜换班哨响时,坑道深处传来更多嶙峋的影子。
两拨瘦鬼沉默交错的瞬间,有人肋骨撞上肋骨,发出干巴巴的闷响。
江辰伏在废料堆后,目光扫过哨岗——八个持枪监工,两人一组轮值。
他瞥向矿洞里两个熟悉的人影,犹豫一瞬,还是悄悄潜了过去。
江辰贴着矿车阴影疾行,靴底碾过煤渣的声响被远处交班的喧闹声盖住。
另一边,坐在矿料堆上的王红红难得垂头丧气。
过大的钢盔不断掉下来压住耳朵、挡住眼睛,他低着头,头顶的矿灯照亮脚边,将他破的露窟窿的布鞋照的清清楚楚。
“出发前,我遇上个算命的,说这次出门,我会发土财……”他抓起脚边的黑煤块丧气扔出去,“结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