矩仍是那套规矩,如今从秩序顶端跌落下来,难道就不认账了吗?
这一鞭,像是将醒未醒赖床不起时,被人大喝一声,彻底将她从黄粱梦中叫醒了。
宝珠心中酸涩,摸索着摘下头上的桂花枝,让十三郎从行李里取出琉璃漆盒,重新放回盒中,自语道:“那人倒提醒了我,在城中要小心行事,被有心人认出是蟾光寺的桂花,查问起来,就有些麻烦了。”
杨行简恭敬地道:“芳歇很是谨慎。”
韦训伸手从盒中取出花枝,再簪回她发上,直言道:“你尽管戴着。有谁不长眼吵起来,我回头把那树直接砍了,今后整个洛阳谁都别戴!”
杨行简瞠目结舌,十三郎高傲地说:“这便是我们残阳院的行事作风,既然要霸着花树,那就得有霸着的本事。”
听了师兄弟二人的这番话,宝珠明知情况不会有所改变,心中仍感慰藉,擦了擦眼睛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过了一会儿,慢慢把那一碗已经冷掉的馄饨吃掉了。若要说这一路学到了什么,那就是不能浪费食物,无论任何情况,有得吃时就得赶紧填饱肚子。
杨行简趁机禀报住宿地址:他从牙人手中赁下慈惠坊的一栋宅院,那院子曾经是某位高官的外宅,面积不大,胜在风景优美。
慈惠坊距离南市不远,众人跟随他来到此处,宝珠见这小院子闹中取静,主屋是一栋二层高的小楼,矗立在洛水河畔。洛河东西横穿洛阳城,登楼可欣赏河岸两侧风景,远眺甚至能看到紫薇城内通天宫的宝顶。
院子算不上豪华,却也清幽雅致,比人来人往的客栈安静许多,院墙粉壁上题着不少名人诗句。宝珠赞了一句“杨主簿用心了。”实则并无登楼赏景的念头。
她说要出去走走散心,韦训扔下师弟和驴,跟着她离开院子。
沿着河岸走了没几步,就是新中桥。此时夕阳西下,宵禁的暮鼓声一下接着一下敲响,路人行色匆匆,穿越沟通南北的石桥各自奔向自己的家园。
宝珠双臂撑在桥边的石栏上,心事重重地望着洛水浩浩汤汤向东流去,夕阳缓缓沉入霞云,西方的紫微城建筑群依然宏伟,但仔细望去,便能注意到宫墙斑驳,荒草蔓生。
后汉书云:天有紫微宫,是上帝之所居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