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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这位老翁走进灵应军营地的军帐时,出来巡视的朝真帝姬就吓了一跳。
“宗翁!你可是摔到了?要不要紧?!”
半身泥水的宗泽摆一摆手,“这有什么要紧的。”
话虽如此,帝姬还是连忙让人给他的蓑衣卸了,又仔细上下看一遍。
“给宗翁取一个毯子,”她说,“再加一个炭盆吧。”
老人家就叹气,“臣有何功业,能受帝姬照拂?”
帝姬笑眯眯的,“是宗翁一路照拂我,这些微末之事,不足道也,宗翁冒着雨天出城来寻我,可有什么要事?”
宗泽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,但内侍端了一碗热茶过来,老人就没有再说下去,而是从怀中取了一封信递给她。
这是一封李纲的信,信很简短,语气也很僵硬,不过这位宰执据说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,和宗泽也没有私交,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也不算太过分。
为尊者讳,信中没有提到太上皇和官家爆发的内战,他只是说,杜充上表弹了宗泽,朝廷应该会很快发公文诘问,到底怎么一回事。
弹宗泽什么呢?内容没说,但宗泽不是傻子,赵鹿鸣更不是傻子,脚指头都猜得到,“以下犯上”啦,“恶意制造摩擦”啦,“破坏河北大好形势”啦,尤其是宗泽聚敛流民,流民又变成匪寇,十几万的匪寇呀!杜充辛辛苦苦杀都杀不完,宗泽居然将他们聚在一起,这岂不是要再造梁山!
“一点儿也不稀奇。”她说。
“他而今名望甚高,”宗泽说,“李相公能修书给我,已是难得的提醒,我等不可小觑。”
“李相公也不能与燕人感同身受。”她平静地说道,“他看不见他们的血。”
“李相公担着大宋的天下,”宗泽说,“他只要河北能够守住,不再有郭药师故事,其余之事,他管不得那许多。”
“那很好,”她说,“不管杜相公如何,咱们食君之禄,为君分忧,守住河北就是。”
宗泽的眉头就深深皱起来了。
眼前的帝姬那样年轻,只有十五六岁,生性里还有那么多天真又纯净的部分,甚至见到他这样一个老人家在雨中摔了一跤,她都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。